【听雪谱(在落雪的尽头等你)】(294-30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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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-09-09

贼寇,你们威胁朝廷命……”

  话没说完,白夜飞大笑喝断,伸手指着陆云樵手中长剑,仿佛那是什么天大的宝贝,声音远远传了出去,震动四方。

  “大胆狗官,既见御赐尚方宝剑,为何不跪?是何居心?”

  

  

  第二九八章.斩将、逼官

  一言出,四方惊。

  “尚方宝剑?”

  “怎么可能?”

  “尚方宝剑是什么?”

  “蠢东西,那是天子赐的,持剑的都是钦差大臣,见剑如见天子……”

  不光徐知府、万云澈和一众官兵被吓到,周围大片百姓哗然一片,就连持剑者陆云樵也魂飞天外,满脑子想不通。

  ……这剑明明是我刚才掏钱买的,怎么变成尚方宝剑了?难道……我意外买到了珍品?哪一朝的?

  “尚方宝剑?”

  徐知府喃喃出声,遥遥看向陆云樵手中宝剑,只是目力不济,既看不起样式,也不敢确认。

  毕竟,尚方宝剑这种高级货色,自己这种三甲进士,连翰林院都没进去,直接外放知县,在地方上苦哈哈打拼起来的,这辈子都没见过,就算真摆在眼前也认不得。

  正想问是那位钦差大人当面,官居何职,对面的青年已主动开口:“我是白夜飞。”

  听到白夜飞三字,徐知府只觉得耳熟,一时却没想起来。满朝文武,有资格拿尚方宝剑行走的,照理怎么也得是个三品大员,没听说有谁叫这名?难道是个新出头的御使,位卑权重,被天子看上?

  “白小先生?”

  “原来是白小先生!白小先生来我们庐江了?”

  后面跟着的百姓,本来看见官兵,都默默退开,待听到尚方宝剑,以为是钦差到了,又围拢上来,此刻听说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白小先生到了,更是惊喜,胆子大的直接挤到近处,胆小的也在后头伸长脖子,人人都想看这位风头正劲的英雄少年,究竟是什么模样?

  “相貌堂堂,真是一表人才!”

  “白小先生才在许家集惩治正道会,接着就赶来我们庐江,收拾那群该死的恶人,真是义薄云天!”

  百姓们欢呼雀跃,就连官兵里也有人低声赞叹,却随即提出一个致命问题。

  “但……白小先生不是被皇上流放了吗?怎么会有尚方宝剑的?”

  听到百姓的叫喊,徐渭尘登时想起,原来这位是新近成名的音乐家,那几首曲子自己也颇为喜欢,但此人非但没有官身,还被圣旨流放,绝不可能是什么钦差,莫非是见事情不好收拾,随口胡言,想要欺骗、忽悠?

  “一派……”

  想通一切,徐知府正要出声怒斥,白夜飞主动侧身,朝着北方行礼,悠悠开口。

  “陛下让我游历四方,但也不希望我死在半路,便赐我此剑防身。他对我说,小白子……咳,是白小子,你功夫不成,朕将这把剑给你,遇到坏人要害你,你便亮剑自卫吧!”

  说着,白夜飞神色一变,飒爽回身,迎向一众官兵和知府投来的目光,肃然道:“这是万岁爷赐下的宝剑!即是御赐圣物,他让我遇到坏人便亮剑自卫,剑带使命,就是尚方宝剑!谁能说不是!”

  “皇上英明!”

  “万岁爷也护着白小先生!”

  周围百姓连声起哄,一众官兵则面面相觑,思索皇权授予过程的逻辑性,虽然想起来很乱,但这么说来……好像就是尚方宝剑没错!

  在徐知府身后撑伞的师爷,也喃喃道:“这是圣眷正浓,简在帝心?唔,圣旨写的是让白夜飞游历四方,并不是流三千里……原来是这个意思,大家都弄错了!”

  “圣眷正浓,简在帝心……”徐知府听到这八字,一下愣住,默默念了一遍,到嘴边的呵斥全都咽了下去。

  白夜飞笑着从陆云樵手中接过剑,高高举起,扬声道:“尚方宝剑在此!”

  所有人都被这个逻辑说服,全场刹时无声,唯有陆云樵默默翻了白眼,心里牢骚不停,三哥哪有送什么剑?这剑分明是自己买的,连钱他都没给报销!

  牢骚归牢骚,陆云樵心下清楚,此刻仁光帝是两人靠山,这件事就算传到京师,有人当面询问,仁光帝也只会说确有此事,追认这就是尚方宝剑。

  白夜飞拿剑指向僵在原地的万云澈,微笑中带着一股寒气,“你要害我,我拿尚方宝剑把你斩了,想来是不用偿命的。你与匪徒沆瀣一气,谋害于我,现在且猜猜,我敢不敢当众斩你?”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  剑锋明明还离自己有一段距离,比方才剑刃加颈的状态好了许多,万云澈却觉得寒气缭绕着自己脖颈,只要稍有不慎,就是一个死字,额头冷汗直冒,背上发凉,张口想要说话,想求饶认罪,却紧张得过了头,白眼一翻,晕死过去,身子往前倒去,被白夜飞用剑脊一推,晃晃悠悠向后倒在地上。

  周围百姓看不清楚,只以为白夜飞真的一剑斩了万云澈,一片哗然,连声呼喊,还鼓起掌来。

  “白小先生杀赃官了!”

  “姓万的狗官祸害了不知多少人,还敢对白小先生出手,该!”

  在场官兵相顾骇然,手足无措,担心白夜飞尚方宝剑在手,杀官无罪后,连底下小兵也不放过,人人心惊胆战,不知如果尚方宝剑真斩过来,自己能不能反抗?如果反抗,算不算大逆?

  逆君大罪,附近这么多人看着,再是胆大包天之辈,也不敢妄动,惊惶中官兵纷纷转头,看向知府老爷,指望他拿个章.程,却见徐知府面色惨白,忽然转头,一把推开挡路的师爷,狼狈逃跑,却踉踉跄跄,没跑几步,跌了一跤,摔在地上。

  徐渭尘挣扎想要爬起,身后传来一声:“大人,且住。”

  白夜飞将剑还给陆云樵,独自向前去追徐知府,官兵纷纷让开,就连知府的护卫和师爷都默默看着,无人敢拦。

  白夜飞一派从容,来到徐知府身旁,还伸手将人扶了起来,低声道:“这位老爷……我们私下谈谈如何?”

  半个时辰后,徐乐乐独行街上,仰头看着满天星辰。

  此时夜色已深,街上再无行人,冷风袭来,让人发冷,本该就此精神一振,她却仍然感觉晕乎乎,刚才发生的一切有若腾云驾雾,毫不真实。

  白夜飞与知府窃窃私语一阵之后,与他联袂回来的徐大人,忽然和之前判若两人,一脸正气凛然。

  不光对白夜飞客客气气,尊称白小先生,一口一个义士,给足了面子,徐知府更分开官兵,屏退跟上来的护卫师爷,拉着白夜飞,一路来到被拐妇孺和百姓面前,表示要彻查这起拐卖人口的大案。

  “居然有歹徒在本官眼皮子底下作案,如此明目张胆,目无王法,实在天理不容!”

  徐知府拉着一个被拐小孩的手,痛心疾首道:“本官秘密调查,行将破案,恰逢白小先生到来,出手救了你们,更把关键证据送到本官手上,此案旦夕可破!”

  说着,徐知府朝北方京师躬身行礼,“身为父母官,最重要的是为民做主,接下来本官将全心办案,不管案子有多大,有多少势力涉及,有多少贪官污吏充当保护伞,都要一查到底!”

  这般作态,百姓们却都傻在当场,不知道知府老爷为何突然转了性子,青天附身?

  徐知府朝白夜飞致谢:“多亏白小先生出手,您造访庐江,是本府百姓的荣耀,想不到还没让您感受本地的好客,就遭遇了意外,是我治下不严。”

  “不知者不罪。”白夜飞摆摆手,“徐大人心系百姓,相信大家都会谅解您的,就算陛下,也一定会念着您的功绩。”

  两人当众说了一通,徐知府盛情邀约,要摆宴欢迎大音乐家到来,替他接风洗尘,白夜飞却之不恭,只能答应下来。

  百姓们听到官府要彻查拐卖人口,又见有赃官伏诛,虽然不知后头会怎么发展,依然欢欣鼓舞,不断叫着白夜飞的名字,目送他进入府衙。

  徐乐乐不知好不好跟着过去,只跟着百姓一起呐喊,为自己能亲身参与这次峰回路转的行侠壮举而狂喜,直到白夜飞的俊秀身影进入府衙,再也看不到,身边的呐喊渐渐少了,才渐渐清醒过来,听到几声尴尬的呼唤。

  “师妹。”

  “徐师姐。”

  刚刚离开的同门凑了上来,人人都神情尴尬,懊恼不已,明明是大家一起行侠救人,却因为没参与最后关头,没有能成为英雄,未能收割战果。

  “师妹,贾师兄已经送医了,我们一起去看看他?”

  同门招呼回去,徐乐乐心中稍安,但看看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师兄弟,又看看已经关闭的府衙大门,她心中怅然若失,好像失去了什么很宝贵的东西。

  心绪难平,徐乐乐摇头拒绝:“你们先去吧,我晚点再说。”

  “可……”

  有人还想再劝,徐乐乐直接转身离开,理也不理,剩下的三水弟子面面相觑,知晓受到嫌厌,更觉羞惭,最终没谁敢追上去。

  徐乐乐一个人走在街上,随便乱逛,心却一直静不下来,脑中不住闪现的,都是白夜飞吹笛踏步而出,还有手执尚方宝剑,逼官、斩将,种种威风凛凛的潇洒模样。

  武林中人,最重要的是实力,三水剑派中武功胜过白小先生的同辈师兄弟,多到数不过来,但普天下……好像再也没人有他这样的风采了。

  想着想着,少女不由痴了……

  

  

  第二九九章.不灭的心伤

  府衙会客厅内,酒席正酣。

  满桌杯盘狼藉,摆满珍馐。

  清蒸熊掌、闷烧虎鞭、烤乳猪、清蒸白鱼、酱鹿尾、五彩牛柳……

  仓促间弄出十几个大菜,白夜飞对府衙的大厨也很是佩服,举着酒杯,悠然品尝,感叹道:“总算好好吃完一顿,和教练一起的时候,简直都不是给人吃的。”

  云幽魅不在这里,稍早时候受白夜飞的委托,去打水来洗脸了,陆云樵看了看旁边空位,摇头道:“那官还说要与你不醉不归,结果三杯不到就走了。”

  白夜飞笑道:“当然不能待太久。他先把我们稳住,赶快去摸底,要是发现我们其实撒谎唬人,才来得及调五百刀斧手啊。”

  “这些当官的,当面一套,背后一套,一个比一个阴险。”陆云樵耸耸肩道:“还好我们不怕查,但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主意?”

  “如果没想到这主意,就不用告官,一早就直接跑路了。”白夜飞笑道:“行侠仗义是好事,但游戏不是这么玩的。”

  陆云樵想了想之前那阵仗,自己就算拼命也杀不出去,心里更加佩服,想了想又问道:“不过,你到底和那官是怎么说的?居然真把他说服,配合你打击犯罪?你收买还是恐吓了他?”

  白夜飞笑道:“收买和恐吓都是下下手段,我只是和他说,我有尚方宝剑,你有权,旁边有悠悠众口,想不想陞个官、发点财?白送上来的富贵,他难道会说不要?”

  陆云樵呆了片刻,没明白发生什么事,待得想通,他大吃一惊,盯着白夜飞道:“你、你和那家伙串通,一切只是演戏?那他承诺打击本地人口拐卖的事……”

  白夜飞放下酒杯,取过茶壶,倒了些凉茶抹了抹脸,身上酒气仍重,眼神却清醒过来,迎着陆云樵目光,正色道:“你认真答我,你真觉得我们这一通操作,能连根拔掉这里的人口拐卖?”

  陆云樵沉默不语,呼吸却不由加重,胸中情绪起伏,难以自制。

  “之前那个武官,满口胡言,颠倒黑白,但他有一句说得好,奴隶买卖,是写在天龙律里头的!”

  白夜飞摇头叹道:“朝廷法令都不禁止,我们能针对的只有拐骗行为。在这道界线之内,时来天地皆同力,官、民、兵乃至法条,都随我们用,有很大的操作空间;但如果跨过这条线,就只能单干,我们现在可以操弄的资源,都会到对立面去……别说手提尚方宝剑,就算你把皇帝提来……都没用。”

  陆云樵猛地握拳,不甘道:“我们练武,不是为了什么都不做的。”

  白夜飞哂道:“我们今天杀掉不少人了。虽然那些乞丐该死,但也是十来条人命,这样都算什么没做的话,你未免太不把人命当命了吧?武功一高,利器在手,你就觉得自己不一般了?”

  “……我……”

  陆云樵被这串话点醒,满脸愕然,看了看白夜飞,又低头看了看放在膝上的长剑,拿在手中,陷入迷茫。

  白夜飞自顾自倒了杯茶喝,让陆云樵自己去判断,片刻后,听到他喃喃道:“小时候,我遇到过……”

  声音迷惘而空洞,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,白夜飞心头一动,晓得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,自家搭档紧闭的心扉,或许就要打开一条缝了。

  “娘亲带我去赶集,说要帮我和哥哥买新衣裳,我很开心,没穿鞋子就跟了上去,娘亲被我缠得没有办法,带着我一起去……”

  陆云樵的话,令白夜飞感到一丝不祥,他主动说起童年时候的回忆,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。

  “……市集上,有个肥大婶卖草鞋,娘亲看那摊子的草鞋好,说要给我买一双,还要给我爹、我哥也买一双,大婶让我们跟着她进屋里拿……”

  陷入回忆,陆云樵的状况古怪,目光失了焦点。

  “娘和我进了屋,突然就有人跳出来,关上门,把我抓住,我娘亲急了,和他们抢我,屋里其他几个人就过来,割……割开她的喉咙,不让她叫……他们……一刀一刀斩在她身上……”

  陆云樵眼神飘忽,白夜飞嘴角抽搐,作梦都想不到,普通一次上街赶集,画风突变,镜头一转,直接变成恐怖故事了……

  “……娘亲……她身上的血……波波波在流……她不会动了,那些人的刀还往她身上斩,斩得一截一截的……娘亲的眼睛,瞪得好大,她一直瞪着我,我很害怕,也很想哭,那些人……他们一直揪着我,我……我闪不开……娘的眼睛,一直瞪我……血……好多血……”

  陆云樵声音越来越快,神情也越来越惊恐,整个像是回到那一段创伤记忆,白夜飞亲眼看着,他的面容扭曲,眼中渐渐绽出野兽的光芒,气息也开始不稳。

  白夜飞暗叫不好,猛地出手一击,恰到好处地拍打在陆云樵后心,一震之下,陆云樵涣散的眼神迅速宁定,但情绪仍然激动,望向白夜飞,厉声道:“我……绝不会放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人贩子!”

  “……明白了……怪不得……”

  白夜飞苦笑道:“我说呢,你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一个人,怎么看到丐帮就总是苦大仇深,正义感爆棚……这真是血海深仇了。”

  相识以来,白夜飞一直看得出友人心里有事,稍早更隐约猜出这事与丐帮拐卖人口有关,但确实是料不到,会是如此惨烈的一件事。

  母亲当着面惨亡,血腥的画面深深烙在记忆里,成为永不磨灭的心伤,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平复,这是永无和解可能的深仇大恨,足够让平时理智的他,在碰触到相关事时绝不退让!

  每个人都有不能退让的底线,碰触到这些底线,就半点没得商量,此事无关利益,更不讲理智,白夜飞很清楚这不是自己能开口的范围,只能保持沉默,但从另一方面来说,自家搭档终于愿意把这件深埋心中的伤痛说出口,彼此的关系可以说更深一层了……

  陆云樵没有继续说下去,呼吸粗重,仿佛刚刚进行的回忆,于他而言比与强敌恶战一场还要疲惫,迄今仍是意难平。

  白夜飞见友人的样子,笑着又拿起酒杯,将残酒一口饮尽,伸了个懒腰,“时间差不多了,现在陪我去走走吧。”

  说着起身,直接往外走去,陆云樵如梦初醒,连忙跟上,担忧道:“现在出去?你不是说五百刀斧手埋伏在……”

  白夜飞笑道:“放心,只要不离开府衙,不会有人阻拦的。”

  两人来到前院,看见被救出来的受害者都聚在这里,有官差看守。

  府衙大门虽然紧闭,却开了侧门,同样有差役守在门前,不断引人进来,都是受害者的家属,让他们来认人。

  云幽魅与一个七品顶戴的官员也守在这里,一起查核来人身份,确认之后,便让他们领走被拐的亲眷。受害者多是妇孺,云幽魅作为女眷,和他们接触比较适当,早先说是去打水洗脸,实则是被白夜飞安排过来做监工。

  “娃他娘!没事了,没事了!多亏了白小先生!”

  “狗蛋,狗蛋。让你乱跑,还跑不跑?不哭,不哭啊,爹带你回家,咱们回家,爹不怪你了!”

  “妹子,莺儿,爸妈这几天急死了。”

  惊呼,喝骂,痛哭与欢喜声起伏,亲人相见之后,往往双方抱头痛哭一番,才欢天喜地离开。

  陆云樵似有所悟,扭头看向白夜飞,“你这是……”

  “我和那位徐知府讲好了,车站里的事情我不多问,他自己想个法子下台阶交代过去就行,左右找个背锅的,还能借民意帮自己刷一波官声。”

  白夜飞笑道:“但我们救出来的这些人,都得交给家属领回,后续还要确保他们的安全,这是底线。做好了,日后我要是去京师得到皇上召见,也会替他美言几句。”

  “难怪他变脸那么快,多亏你考虑得周到。这样的话,至少这次的事情解决了。其余的,只能以后再说了。”

  看到白夜飞早有安排,喝酒交际的同时就是把事情都办了,陆云樵佩服得无话可说,虽然整件事未尽全功,但至少把力所能及的事,全都做得漂漂亮亮,不留手尾,远胜自己的枯坐生闷气。

  至于想要杜绝人贩之事,或许只能有朝一日,自己出人头地,甚至成就天元,才有可能实现……

  正想着,陆云桥看见来领走被拐妇孺的家属中,有一个中年汉子,身形佝偻,牵着一个小男孩,来接年岁稍长的女儿。

  男孩搂着姐姐,甚是欢喜,汉子却愁眉苦脸,女儿也摸着弟弟的头,与父亲无言相对,最终汉子叹了口气,转身离去,姐姐牵着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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