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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-04-27
教室里也是一团骚动,大家纷纷跑到窗前,探了身子看热闹。
穆隽说,“就当是给我们开年一个好彩头了。”
玄斐然切了一声,不以为意,“你还信这些玄乎东西?”
“我相信冥冥中的一切。”趁着欢呼,混乱,穆隽挨在她耳边,悄声说。
玄斐然羞赧低下头,手机亮了。她打开,舟笙歌发来一条信息:烟花易冷,人事易分,我听闻,你始终一个人。
她正疑惑,下一条信息跳出:斐然姐姐,喜欢么?
一枚硕大的烟花平地升空,玄斐然目光追随,看那光点腾起,在遥远的夜空绽放。
一出插曲而过,晚修临近尾声,大家也都没了心思看书。
班主任拿了一个大金属方盒子走进教室,敲敲黑板,示意安静。
“同学们,你们是不是觉得坐在这里写题看书,特别烦?”
下面安静,没人回答。
“我天天叨逼叨,你们也烦。数学老师留永远写不完的作业,你们更烦。”
下面哄笑,原来老师什么都知道。
“还有你看不顺眼的同桌,你追不到的crush,总之觉得生活操蛋。”
哇!下面炸开,老师竟然连crush都狠狠拿捏了。大家开始讨论,声音混杂,伴有大笑。
班主任推推鼻梁上的眼镜,拍拍手,“老师啊,也从你们这么大走过来。现在很是羡慕你们。但是我这么说,你们可能不懂。好好享受最后的一百天。”她拍拍讲桌上的金属盒子,“今年是我91次带毕业班,我想和你们一起,给未来留一枚时间胶囊。”
舟若行鼻子一酸,慌忙抬手擦过。
她记得这枚时间胶囊。红黄蓝叁色便签纸,每人选一张,写进去自己的愿望。班主任将金属盒子严严实实封好,代为保管,大家约定十年后再聚首,一起打开。
看看你的愿望,实现了么?当年班主任这样笑着,抱走了时间胶囊。
便签纸从前往后传,到舟若行手里,只剩下一黄一蓝两张。
她转身,问南天远,“你要哪一张?”
“蓝色。”
她嗔道,“你明知我喜欢蓝色,就不会让着我。”
所以要把愿望写在你喜欢的颜色上。南天远哼一声,从他手里抢过蓝色便签纸,她还不转身。
“你写的是什么?”她一瞬不瞬盯着看。
南天远不耐烦,刷站起来,走到班主任身边。背过身迅速写完,折了两迭,扔进盒子里。
91次,她写的好像是想去看2014年巴西世界杯。这一次,就当替不知道灵魂飘到哪里的小舟同学许愿:考上心仪的大学。
玄斐然问,你相信这许愿么?
心诚则灵,舟若行说。
后来,舟若行确实如愿去看了世界杯,但不是在巴西。2018年,南天远做了详细攻略带她到俄罗斯看球。当看到上届冠军德国在小组赛就被叁振出局,舟若行感叹,果然在俄罗斯的土地上,德国人打不动。
心里有小勾子,刮得又痒又疼,舟若行是一只快要被好奇害死的猫。
太想知道南天远究竟写的是什么。下了晚修,她主动过去帮班主任把时间胶囊拿到办公室。
走廊灯光不足以照亮每寸角落。
一半是教室里泄出的明亮,一半是夜色给予的昏暗。半明半昧间,舟若行撬开盒子一角,伸手进去。
班主任就走在前面,她拐进卫生间,隔板落锁。
蓝色,蓝色……好在没几张是蓝色。南天远,南天远,找到了,是他的字迹和名字!
展开再展开。
一行隽秀草书,与他习惯留在书上的笔迹一模一样。
气势潇洒,虚实相生。
时空隧道里的风从深处吹来,舟若行一阵眩晕,记忆支离破碎。她甚至分不清,自己是真的穿越了,还是只是做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梦。
他…竟然写了这样一句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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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7、岑子衿
岑子衿穿了厚厚棉服,裹紧了围巾,踩着棉拖鞋拎了垃圾下楼。从垃圾房回来一路小跑,这天气该死的冷。
柚子树下,站了一个人。
头顶上橙黄的柚子圆滚滚,藏在枝繁叶茂的树梢,压弯枝头。
岑子衿放慢脚步,不相信自己眼睛。
“找个地方暖暖去?”舟若行下巴微扬,朝向小区的甜点店。
“我……”岑子衿低头看棉拖,睡裤。
“没什么关系,又不是见南天远。”
听闻这叁个字,她羞了,脑子也迟钝了。舟若行上前拉上她的手,半哄半骗,拖她进了旁边的小店。
屋内空调足,两个人都稍微缓过来一些。
岑子衿双手抱着马克杯,抿了口柚子茶,甜得心发慌。
“你的季叔叔,最近有见到么?”
“你不是不信我么?”
“信。”舟若行把黑森林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,叉子摆在一旁,毕恭毕敬,“你说的我都信。之前也是年轻好胜。”
年轻?之前?岑子衿双眼迷惑看她。
“这样,你能把我介绍给你叔叔么?就是……我也和你一样,特崇拜他,也崇拜他那些朋友。”她往前探了身子,“谁不喜欢坐在911里的感觉。女生有几个不虚荣的。”
“那南天远……”
“他算老几。”舟若行嗤笑,“一个掀不起风浪的高中生。还是成熟男人有魅力。怎么样,你这么好的资源,同学一场,帮个忙。”
“舟若行,你今天才想起来我们同学一场?”
“大人不记小人过。这样,快高考了,大家都没心思。我劝劝南天远去,等考完了就帮你推波助澜。”
岑子衿有点动摇,又警惕看她。
“他多少卖我面子。到时候帮你约他出来,你是霸王硬上弓还是怎么着,随你。”
“什么呀,说得好像我……”岑子衿声越来越小,挖了一勺蛋糕,“当真?”
“我虽不是君子,也是一言九鼎。”
舟若行心里小声道歉,老公,这把拿你当筹码,对不住了。
不知岑子衿是谨慎还是心虚,安排了一场诡异的见面。她和所谓的叔叔共进晚餐,只允许舟若行远观。
看那互动,舟若行咂舌。没想到,岑子衿才是高手。这算什么叔叔,糖果叔叔么?年龄比她大一轮,挨着她嘘寒问暖夹菜盛汤,小勺子直接喂到她嘴里。
就是舟若行和南天远最黏糊的时候,都没这腻歪。
就……塑料般甜蜜。
远远的,岑子衿使了眼色,看向舟若行。
后来舟若行巴结岑子衿说,我想和你学学。岑子衿柔柔弱弱拿腔作势,你学不来,你不够温柔也不够体贴。那些叔叔们,喜欢听话的。
“也包括你的季叔叔么?”
“我蛮久没看到他了。上一次见他,还是一年前。”
“在哪?”
为了打入内部,舟若行一反常态,对岑子衿表忠心。越了解她心越沉,惊悚,阵阵发寒。娇美乖巧的岑子衿,做援交妹竟然有阵子了。
有的人,外表清纯,内里难以想象。有的人,妖娆魅惑,却仍怀一颗天真的心。
她看看岑子衿,又想到了闺蜜玄大美女,一时无言。
岑子衿终于松口,最后一次看到季骞,是在一周前。那天,她和另外一个小姐妹临时被糖果叔叔喊过去。租界私人小洋房,私密性极好。
季骞貌似有心事,紧锁眉头。糖果叔叔说放松放松,一起玩玩。岑子衿为什么对这一次记忆尤清,因为这是91次和小姐妹同时伺候两个男人。
若别人称之为恶心,她愿形容为变态。季骞喜欢看女人搞在一起,他在一旁撸管。撸出来之后抓着她头发,让她们两个一起帮他舔。舔硬了,再让两个屁股跪在面前,随心所欲插。
肏尿了一个,再去干另一个孔洞。
四个洞,在他面前摇摆,他激狂地耸动,干了一晚上。糖果叔叔连衣服都没脱,只是揉她们的奶,舔吻,给季骞助兴。
舟若行举手,咽下生理性不适。停,停,岑子衿,你不用给我讲细节。那个小洋房记得在哪么?
岑子衿竟然红了眼角,哀怨看着舟若行,打死我都记得那地方。
最危险的地方,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没想到季骞竟然就藏在本市,根本没走远。他不可能不知道南仲冬的死。
准备好伪装物,假发片,眼镜,针孔摄像头。舟若行再一次检查,录音设备更换了电池,她挎上包,推门走入寒风中。
庆幸刚入行跟老记者跑了一阵子社会新闻。
蹲过黑心食品加工厂,解救过失足少年,还跟踪过虐待老人的家政公司。
天眼工程刚起步,还没有八年后那么多满街摄像头。舟若行蹲坑在租界一隅,斜对面大铁门,从上到下涂遍乌黑色油漆。
几天下来,她心里大概有数。岑子衿做迭码仔的那个糖果叔叔,给季骞当小弟。季骞只露面过一次,其余时候,都是糖果叔叔进出小洋房,帮他处理事情。
远见糖果叔叔压低了帽檐,裹一身深棕色皮夹克,从街角罗森拎了东西出来。舟若行推高黑框眼镜,从嘴里掏出嚼到快融化的口香糖,一边走去,一边将窃听器包在口香糖里。
迎面短发少女,大眼镜,破洞裤,斜跨帆布包,低头赶路,不经意与他相撞。
手里的口袋应声掉落,香烟饮料撒了一地。
少女回身,唯唯诺诺低头,“对不起。”
他捡起东西,说,没关系。
再抬脚时候,舟若行瞥过,他鞋底黏了一坨口香糖。
隔天,一浓妆艳抹的梳酒红色长发的少女踏进街角的罗森,扫视收银台后面的货架子。她伸手指,“那个绿色盒子的香烟。”
“成年了么?”收银员小伙子正在点钱,懒懒掀起眼皮。
女孩戴了茶色美瞳,唇色艳得媚俗。她特意敞开了外套,波涛汹涌眼看要溢出,“都能开房去了,你说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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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8、宋仁礼
时钟滴答,万籁俱寂。
揿亮台灯,舟若行戴耳机坐在圆圆的一团暖黄中,边听边忙手上的事情。
小心翼翼拆开香烟外一层塑料纸,抽出一根。捏一捏,过滤嘴有颗爆珠。拿起长嘴纤细金属镊子,缓慢认真把那颗东西夹出来。
黄豆大小的窃听器再植入。
耳机里两人在闲聊,迄今为止还未捕捉到有价值的信息。
糖果叔叔声音稍年轻,多有讨好忍让,季骞话不多,声音沉闷。电流声沙沙,和着两个男人的声音。
舟若行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,倒回去,重听一遍。
再听一遍。一句一停顿。
“季总,你知道我们迭码仔是做什么的。欠了贵宾厅这么多,我从澳门追到这,这次说什么都不能空手回去。”
“哼。”季骞冷笑,“之前欠你的什么时候拖过,我信誉很好。”
“所以这次……”
“我只是小虾米,也要看人家鼻子出气,宋局都不急,你急什么。”
“以往宋局的帐也都是你来对接。我不找你,难道直接找宋局?我算哪根葱,宋局大手一挥就当不认识我。”
“那这就是你们迭码仔的本事了,哈哈哈哈哈。”
“季骞。”糖果叔叔严肃起来,声音略重,“利滚利,只要你还得起,我就耗得起。今天是我好说好商量,好酒好菜好姑娘伺候你,等贵宾厅和高利贷的人追下来,会是哪般光景你明白。”
糖果叔叔又说,“宋局欠了赌场不过几亿,怎么就把你公司拖垮了。我听说你合伙人被逼得挺惨,我想你……”
“威胁我?”季骞阴森森幽幽反问。
“你我鱼死网破没意义。我只想拿回钱。要不然我再给你介绍一家贷款公司。”
“改天我去找宋局商量去。”
“那天两个姑娘不错,什么时候再会会?”听到打火机声音,貌似季骞在抽烟,无比悠哉地问。全然没有欠钱不还的紧张感。
舟若行原封不动将通明塑料纸再包回去香烟盒外,灵巧黏上透明胶带纸。乍一看来完全想不到这包烟被动过手脚。
她摘下耳机,将录音文件保存到本地,又在云存储单位备份。
等到华灯初上,糖果叔叔才来。
仍旧是从罗森买了烟和饮料,这回是夹在胳膊肘里,急匆匆往黑色铁门这边走。
倒春寒太冷,他手藏在袖口里。戴口罩渔夫帽姑娘玩手机,擦肩而过。看着屏幕笑嘻嘻,不经意撞到他。
东西撒了一地。
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。”姑娘慌乱,恨不能九十度弯腰道歉,忙蹲下来帮他捡东西。
“不用。”
“给您。真的抱歉。”她起身。把烟和饮料双手地给他,再次诚恳鞠躬,转身跑掉。
是夜,舟若行再次戴上耳机,坐在电脑前。
瞳孔向右下,双眼凝着墙上的一个小黑点,手指轻敲桌面。
不是没想过被发现怎么办。那就狗咬狗好了,反正烟是糖果叔叔买过去给季骞的。
耐撕!
两人对话没有多少营养。
糖果叔叔走后,又来了一个人。舟若行坐直了身子。
“宋局,这是……”
“所有身份都已经安排好。”宋仁礼的声音中气不足,离得很远,要仔细辨认。舟若行调到了最高音量。
“从今以后,你不是季骞,是李放。男,四十二岁,单身,投资移民格鲁吉亚。”
什么什么?舟若行二倍慢速去听这几个字,手指敲打键盘搜索,这是个什么鬼地方。
“宋局,我不愿意说出卸磨杀驴四个字。”季骞好像在翻看材料,听到纸张哗啦的声音。
宋仁礼的声音更弱,轻飘飘,“我想杀驴,你今天就看不到这些材料了。”
两人之间很安静,一时无人说话。
“给你安排清净地方过下半生,总好过当一头倔驴。”宋仁礼越说声音越冷,“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
“你以为我消失了,债就消失了?”
“高利贷追的是你。”宋仁礼说,“不,是,我。”
“消失。”宋仁礼好像拿出什么东西,衣物布料有摩擦声音,“马上。”
然后听到椅子腿滑过木地板刺耳的声音。乒乓作响,有东西撞到了哪里,接着是急促的喘息。
“宋仁礼,你够狠。”
“你当初答应与我做交易,不是贪念,是什么?我不惮以更隐秘的方式让你消失。”宋仁礼笑了,声音逐渐变大,肆无忌惮。哈哈哈哈,越来越响,最后震得舟若行耳朵疼。
扯下耳机线,舟若行手脚冰凉。
未来的作为她老公的那个南天远,究竟知道了多少。他隐瞒得简直滴水不漏。南仲冬去世前因后果,以及对宋仁礼的布局,她一无所知。
彭卉仪无儿无女,对南天远这个嫡传门生很是骄傲。偶尔他带她去彭妈家蹭饭,见宋仁礼的次数却屈指可数。印象中,只有一次。
还是他们要走了,彭卉仪非要把南天远最爱吃的四喜烤麸打包给他们再带走一份。她唤他们等等,于是在电梯口,舟若行遇到了晚归的宋仁礼。
仅仅一面之缘。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,儒雅,沉稳。笑容真诚,热情要他们再坐一会。
南天远自然地寒暄问候,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与慌张。仿佛他就只是他导师的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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