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极阴之体】(7-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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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-05-16

能走到今天,是桑妈妈救了我。”

  “她从来没打过我,也没让我去接客……我知道她是想护着我。”

  “所以我要变强,不是为了踩别人,是因为……”

  她停了一下,像在努力把心里的话慢慢捧出来。

  “我要变成像她那样的人。”

  林姐怔住了。

  “你知道吗?”阿瑶低声说,“我小时候每天都数着日子,想着:要是我哪天也能穿她那样,站在最高的楼上,是不是别人就不会再说我脏,说我低贱。”

  “她们不喜欢我,觉得我怪、我冷、我不会采补……可我不是不肯,我是知道自己想走的路——不一样。”

  “我不想一辈子靠桑妈妈护着活着,我想有一天……我能护她。”

  林姐望着她的侧脸,霎时间有些出神。

  这个才十二岁的姑娘,抱着一床还带着水的被子,坐在井边冷风里,眼里却映出比任何头牌都坚定的光。

  她不是不怕痛。

  她是早就下定决心:哪怕痛,也要走到底。

  第二日,正午。

  烈日当空,天光正盛,绣春楼后院却阴影森森,一处密闭的石室在地砖下缓缓开启,一缕幽香冷气自暗道中逸出,令人闻之欲颤。

  阿瑶赤足立于入口前,身着薄纱练衣,额角微汗未干,眉目沉静。

  桑若兰立在阶前,一身素白教衣,衣摆轻拂石阶,语气淡得近乎无情:

  “进去。”

  “坐入池中,不动、不喊、不逃。”

  “若你能撑过三炷香,我便认你可练。”

  她说完,袖中取出一枚香芯,点燃,插入池边香炉之中。

  阿瑶没有问任何一句话,只是轻轻点头,步下石阶。

  池水不深,才至小腿,却泛着淡淡寒雾;它并不冰彻骨髓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“刺感”,像是无数细针在皮肤上轻轻扎着、刮着、转着。

  阿瑶缓缓坐下,水面漫过腰腹,呼吸渐紧,直到她闭上眼,一点点让身体没入水中。

  一炷香过去。

  她全身已经红透,像是被水中的香毒一点点激出血脉,皮肤仿佛被细火炙烤,骨缝中生出细碎寒意,忽冷忽热,若有刀刮。

  她咬着牙,不动。

  两炷香。

  胸口开始泛麻,腹脉抽紧,眼角溢出生理泪水。

  她的双腿在水中微微颤抖,脸色苍白,却仍不逃。

  池边的桑若兰低头看着,目光沉静,似乎回忆起多年以前,那个被人从寒香池捞出来时,已冻得唇紫指青、却死咬不放衣角的小女孩。

  三炷香尽,炉中最后一缕青烟悠悠散开。

  桑若兰本已抬手,欲开口唤她出池。

  她站在寒香池前,望着那静静浮在水面的小小身影,心中一紧。

  那一刻——她突然不舍了。

  不知为何。

  阿瑶安静地靠着池壁,一动不动,像是睡着了。可她知道,那不是安详,是在死线边缘挣扎。

  她该出声的,她知道。

  可她却迟迟没有开口。

  那一刻,她的胸口忽然浮上一种说不清的情绪:既是自责,又是执拗,又像是一种赌气。

  “就一柱香。”

 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。

  “就多等……一柱香。”

  她把手缓缓垂下,不再出声,转身走到池边香台边,重新点了一炷新香。

  她不敢再盯着池子看。

  因为她怕,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喊她出来,一喊,就毁了阿瑶所有的“极限”。

  她不能毁她。

  也不忍毁她。

  所以她只盯着香。

  香燃得极慢,香气极细,仿佛在漫长地拷问着一个教主的心。

  她的指节越来越紧,心中已经开始后悔:“是不是该早些叫她出来……她还只是个孩子……”

  可她仍强撑着——

  “再等一炷香……”

  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
  她的指尖忽然一颤,面色微变。

  她感知到了——池中那一抹气息,弱了。弱得近乎不可察。

  她脸色一变,来不及顾虑体面,长身一纵,轻功破风,转瞬扑入池中!

  “阿瑶!”

  水花飞溅,寒雾炸起。

  她一把将阿瑶从水中抱起——那一瞬,她心几乎都凉了半截。

  怀中的女孩——

  全身冰冷,唇色青紫,气息微弱,四肢僵直,早已陷入昏迷。

  “……阿瑶……!”

  桑若兰颤着手将她捞出池边,席地抱在怀中,取出随身内丹真气缓缓渡入她胸口。

 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,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意。

  “我是不是……太狠了?”

  她看着那苍白如纸的小脸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  过了许久,她才低声喃喃,声音如刀划心:

  “我选错你了吗?”

  “你终究……还是没能破我的极限。”

  她说完这句,缓缓抱紧了那昏迷的身躯,眼中浮现一种极少见的复杂——既是怜惜的悔意,也是教主对失败继承者的隐痛。

  石室寒意未退,池水早已收尽,只留地砖残湿未干。

  桑若兰抱着阿瑶,缓缓走回内室,一步一步如踩在碎冰上,心中五味杂陈。

  阿瑶的身体极轻,轻得像一捧雪。

  她将她安放在榻上,低头一看,只觉心口狠狠一紧。

  阿瑶此刻面色惨白如纸,嘴唇几乎无色,长睫覆在眼下,像是雕刻的雪人偶。

  她的手掌已不再冰冷,却也没有回暖;

  胸口虽有微微起伏,但那一丝气息虚弱得几不可闻。

  桑若兰坐在床边,看着她,竟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
  她从未如此慌乱过。

  指尖轻轻抚过阿瑶的脸,竟带出一滴泪——她这才恍然——自己在哭。

  她轻声低语,几乎带着自责:

  “我太狠了……”

  “就一柱香……都不该赌的。”

  她俯身欲为阿瑶盖被,忽然听到榻上那苍白如纸的唇动了动,轻轻唤道:

  “桑……妈妈……”

  她全身一震,猛然抬头。

  只见那双本应紧闭的眼睛,此刻竟微微睁开,眼神朦胧,却有光。

  阿瑶的声音极轻,却听得极清:

  “你怎么哭了……”

  “是我……让你失望了吗?”

  桑若兰怔在原地,片刻才低声吐出一句:

  “你醒得……这么快?”

  她伸手去探阿瑶的气脉——

  下一刻,瞳孔一震。

  她分明感到,那一缕缕虚弱得几近散灭的气机,此刻竟在缓慢地归位,如冰水回流,聚于丹田,重启周天。

  ——这不是靠外力复苏。

  ——这是自体真气,自发回转。

  桑若兰望着她,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压不住的喜悦。

  但她还是强自压下,轻声说:

  “傻孩子……这个对你来说,还是太狠了。别练了。”

  “换一条路,我也能护你一生。”

  榻上的阿瑶却只是轻轻摇头,露出一个几乎听不清的笑意:

  “桑妈妈别哭。”

  “是我不争气,让你担心了……”

  她声音虚得几不可闻,却比寒池中那三炷香,更沉,更重。

  那是一个十二岁女孩,用几乎碎掉的身体,在说——我还没放弃。

  “好,桑妈妈。”阿瑶的声音还是极轻,带着微微的鼻音,却不像撒娇,像是用尽力气挤出来的一个答应。

  “……不让我练,我就不练。”

  她语气顺从得近乎乖巧,像是个怕惹娘亲生气的小姑娘。

  可桑若兰却听得心头发紧。

  她望着那双依旧无血色的小手缓缓握起,又松开——分明是连握力都还没恢复的虚弱动作,却带着一种压在骨子里的固执。

  她知道,阿瑶不是真的答应了。

  她只是怕她哭。

  桑若兰垂眼,轻轻将被角拉上,盖过她瘦削的肩,逼回眼中的泪光:

  “别练了,真的……别练了。”

  “这功法太苦了,太狠了……不是每个人都能撑过去。”

  “你不知道,我年少时发疯似的练功,每夜抱着冰剑睡觉、喉咙里全是血,挨过多少次差点死掉的夜……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。”

  她声音渐低,像是回忆翻涌,也像是有些词不敢讲得太清楚:

  “我那些师妹……很多人,天资不够,骨不够,命也不够。她们试了,撑不过一炷香,就……再也醒不过来了。”

  “你已经撑了四柱香了。”

  “阿瑶,你别再练了,别再练出病来。”

  说到最后,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,语气中那一丝不属于教主的柔软,已化作几分恳求。

  她这一生都太强,太孤。

  对门下弟子严,对仇敌狠,对自己更无情。

  但就是这一点仅剩的温情,她偏偏给了这个小女孩。

  她伸出手,想抚一抚阿瑶的额头,却在半空中停住了,指尖颤了颤,又轻轻收了回来。

  而榻上的阿瑶,仍旧闭着眼睛,只是嘴角似有似无地弯了一下。

  那不是讽刺,也不是笑,只是一种认了命的温顺。

  可若有人听得更仔细些,就会发现——

  她答应得很轻,却没有说“我不想练”。

  她只是说:

  “不让我练,我就不练。”

  桑若兰刚走,房门还未关稳,榻上的少女便轻轻起身。

  阿瑶披上外袍,双脚落地,一步步走到梳妆台前,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——

  肤白,唇红,眉眼已然生得极好;再往下,是少女将成的饱满的身段,早已不输绣春楼里的任何一位头牌。

  她知道,自己已经十二岁了。

  在这个地方,十二岁意味着“可以上牌了”。

  这些年,虽然桑姨护着她,芙蓉老板娘表面也从未催促过,但阿瑶不是傻子。

  点卯时,那几句挂在嘴边的寒话,她听得清清楚楚:

  “我们绣春楼不养闲人。”

  “不干活的,挣不到钱的,都滚出去。”

  明面上是在说“底下的奴儿”,但整座楼里,谁不心知肚明?

  她阿瑶,一直都在那句话的影子下活着。

  所以她从不辩,从不躲。

  无论是哪一位头牌唤她去打水、擦地、洗床单、熬药汤,只要有人喊,她从不推辞。

  她知道,有些人故意为难她,有些人只是试她底。

  她就一笑。

  不吭声,把脏活、累活、最不堪的活,一件件做完了。

  渐渐的,连林姐都说:“这姑娘……倒是真能吃苦。”

  也正因如此,她练出一把子结实的力气,肩膀窄却稳,腰板细却硬,提水挑煤都不皱眉。

  可她心里却比谁都清楚:

  她不想欠谁的。

  哪怕将来真能靠着桑姨走出这绣春楼,她也要堂堂正正走,不带一句闲言。

  不靠美貌,不靠宠爱。

  靠的,是自己的骨头,硬得下腰,也撑得起人看低的眼神。

  这夜,后院寂静无声。

  阿瑶刚洗好木盆,手中端着热水,一路走回自己的小屋,月光下她的影子细细地拖在石板上,脚步轻得像不敢惊动谁。

  今日她为各位头牌姐姐打了一天水、洗了一盆衣、还擦了整整一下午的门槛,双臂微酸,脚底生疼,但她没喊一句苦。

  屋门虚掩着,屋中并无灯火。她一只手托着木盆,一只手轻轻推门。

  吱呀——

  门被人从里头推开了。

  一股浓烈的酒气,夹着脂粉香味扑面而来。

  门缝中,一个男人的身影踉跄着靠近,额上是未干的汗,眼睛半睁着,带着醉意和……一种饥渴的笑。

  阿瑶当场怔住,水盆差点没握稳。

  那男人却已经一步踏进来,门自动在他身后关死了。

  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

  阿瑶向后退一步,声音微颤。

  男人嘿嘿一笑,衣襟半敞,露出一圈油腻腻的肚皮:“谁啊?你不是……小瑶嘛?我听她们说你嫩得很,还没开张。”

  他话音未落,已一把攥住她的手腕。

  她手一滑,木盆落地,热水溅起,滚落一地。

  她拼命挣扎,可那男人的手劲却像铁箍般死死箍住她的胳膊,另一只手探向她腰间。

  “别——别碰我!”阿瑶尖叫,却被男人一巴掌封住了嘴。

  “别装了……十二岁了该上牌了,还在这儿装清白?”

  “我花了钱的,别跟我来虚的……”

  男人的呼吸粗重,脸凑得极近,热气扑在她脸上,她只觉恶心欲呕。

  男人的手已粗暴地撕开她的一侧衣领,粗糙的指节像钩子一般刮过她胸口,带出一道发红的抓痕。

  “别装了……谁不知道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?”他喘息粗重,眼神迷离,“还在等人来救你?今夜这门是我掏钱关的——”

  他探身就要压上她。

  阿瑶眼前一黑,身子发凉,几乎下意识地猛地一拧身!

  “滚开——!”

  她双膝一提,狠狠撞向男人下腹。

  那一瞬,男人被撞得发出一声痛叫,身子踉跄后退一步,却并未倒地,反而酒气上头,怒火中烧!

  “你这小贱种还敢反——!”

  他恶声骂着,抬手就是一巴掌抽来。

  她半边脸顿时红肿,整个人被抽得歪头倒在案上,耳朵嗡嗡作响。

  她想起身,却被他一把压住后颈,另一只手再次探入她衣襟之内!

  阿瑶尖叫,奋力挣扎,指甲撕破男人手臂,但对方皮糙肉厚,反倒被激起野性。

  “越是这样的才带劲——”

  就在这一刻——

  她的身体猛地绷紧,背脊像被电流灌入,一道莫名的寒流从丹田深处升起!

  痛感没有消退。

  羞辱也没有停。

  但她的大脑……却像忽然“退后了一步”,从那痛苦与屈辱的正中,脱离出来。

  她“看”见了自己——

  被压在案上的身体,骨头在颤,肌肉在抵抗,血脉在跳动。

  男人准备压了上去,阿瑶脚下一旋,半个身子猛然下沉,一记“铁扫腿”横扫而出!

  “嘭!”

  他踉跄一震,腿骨被踢得一麻,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,差点撞翻墙角的铜盆!

  “哟,还真有两下子,这小妞还挺犟~”

  男人猩红着眼,抬手就是一记横扫巴掌砸来,阿瑶侧头避开,趁机一肘猛砸他的脖颈!

  这招正是桑姨亲授“女身破腕诀”中的短肘快打,用于突袭压制对手关节。

  “呃啊——你这个小贱种……!”

  男人吃痛怒吼,反手就抓住了她的发髻,将她整个人向门后猛地一撞!

  “砰!”

  后背撞在门板上,阿瑶肩骨一震,胸腔发闷,但她牙一咬,抬膝顶入男人小腹!

  “嗬!”

  男人再次退步,弓身呕出一口酒气,却仍死咬不放,一把按住阿瑶肩头,将她压向墙角!

  “你还敢打我!你是青楼的贱货,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‘上牌’——!!”

  话未落,他一掌按住她脖颈,力量暴涨,将她死死抵在木墙上,墙壁都发出“咯吱”一声。

  阿瑶脸颊侧着,眼神已经泛白,唇角隐隐淌血。

  她知道,这次是拼命了。

  她右手反折入怀,一把抽出藏在腰绸内侧的小棍——那是桑姨私授的“暗骨针木棍”,专为女子反制而制。

  她咬牙一转身,棍尖直刺男人的喉窝——

  却被一只大手生生扣住!

  “别以为你行,老子今晚就是来吃你的——”

  男人怒吼着,一把将她整个人摔在了梳妆案上!

  桌案碎裂,铜镜倒翻,胭脂滚落,香粉洒了一地。

  男人还没压稳她,阿瑶猛地抬膝,身体下盘一拧,脚尖如锥,狠狠一脚踹向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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